《文楼古韵》

陆悦（湛江赤坎）

白梅书房城

在粤西偏僻的一隅，有一个古老山乡隐藏在高山大岭之中，尽管经历了漫漫岁月的消融、沉淀和磨砺，却依然古迹处处，古韵悠扬。它就是位于化州市西北部的化州市文楼镇。

熟悉文楼的人或许知道，在该镇那训村鬼儿堂岭顶部地表，散落着一批古老石器和陶器碎片，见证着悠远时光。而这些石器分别有打制和磨制的纺轮、装饰石珠、石斧，陶器纹饰则有拍纹、绸纹、方格纹、水波纹等，不但样式丰富，而且具有相当高的艺术水平和研究价值。据专家考证，这里为新石器时代的生活遗址，也就是说大约一万年前，就有人类在此开基立业，生息繁衍，播洒文明的种子。

近日，笔者怀着对故土风物的浓厚兴趣，特意驱车100多公里，走进群山环抱，品尝古镇古味。尽管已是冬天，寒风阵阵，但这里依旧满目滴翠，让人感到格外温馨与舒坦，有一种“冬天里的春天”感觉。

在当地友人的引路下，我们沿着崎岖的村道，穿梭于一条条古今文明交织的古老村落，寻芳问古和聆听历史回响。当我们来到该镇驷马村时，但见一座气势不凡、依山势而建的驷马大屋，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着耀眼光彩。它的墙体虽然陈旧斑驳，布满沧桑，但这座始建于清朝乾隆年间、占地面积10000多平方米的客家式大围屋，依然屹立不倒，就像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在日夜守护着家园。围屋墙体采用青砖与泥砖混合砌成，屋内则为别具一格的三座四重廊结构，大门门额和中厅的墙梁上雕刻着精致的水波花纹，昭示着这里独特的气韵和曾经的辉煌。而更令人称奇的是，屋内中厅的屏风上还悬挂着一幅清朝皇上钦赐的“乐善好施”匾额，使整座大屋充满王者之气。虽然历经数百年风霜侵蚀，其字迹仍清晰可辨。据介绍，驷马大屋建造者黎卓英（1764——1841），在道光年间捐建了化州考试院，解决官府选拔人才的场所，因而广东巡抚遵皇旨赠送这个难得的匾额。

驷马古寨城墙

大凡一个地方的建筑风格，往往洛烙有鲜明的地域特色，驷马大屋也不例外。或许鉴于当时的社会习俗和治安环境，驷马大屋外围城墙沿着山势筑至山顶，并在城门口即大屋正门外，开挖一口半月型大水塘，形成以水塘为中心点的“金”字形环绕格局。城墙长约两公里，高10多米，厚5米多，由糯米混合石灰、石头、三合土筑成，每隔30至40米建一个烽火台，烽火台每隔2米便有一枪眼，可谓堡垒森严。尽管墙头杂草摇曳，也遭到不少破坏，但整体轮廓依然保持原貌，仍是一副坚不可摧的样子，充分体现了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更是一笔不可多得的历史文化遗产。当我登上山顶城墙，鸟瞰驷马村时，但见古村落在甲隆河三面环绕下，古朴中更显美轮美奂。据了解，黎卓英于清乾隆年间，带着妻儿从附近的塘甘村到现在的驷马村建造大屋时，这里还是一片荒山野岭。为建造这座大屋及城墙，他历时10多年，耗尽了一生心血。他的子孙后代从此在这里安居乐业，并沿着大屋四周扩散，遂形成今日700多人的自然村庄。

文楼地处两广交界，山高路远，出入极为不便。目睹此情景，一向乐善好施的黎卓英，特意出资1000多两白银，开通了从甲隆到文楼到化州县城的雷岭头路段山路，并铺上大理石板，成为古老山乡连接外界的主要通道。当我走在这条已扩建的古栈道上，虽然难觅当年痕迹，但在山腰拐弯处，仍能看到一块被苔藓覆盖的古碑石。透过碑石上的斑驳文字，依然能回想到当年修路和商贾往来的情景，并有一股从古而来的纯朴乡情注入心间。

古老的文楼，得文明风气之先，自然是一片藏龙卧虎之地。在沐浪村的一座山坟旁边，至今仍矗立着一座历史悠久、用青砖镶嵌的高大石碑，虽然碑体表层斑驳脱落，青苔点点，但碑文中的“龙章宠锡”、“奉天敕命，皇帝制曰”、“乾隆四十九年”等字眼和皇帝玉玺印章清晰可见。古文中的“锡”通“赐”，“龙章宠锡”，就是圣旨恩赐的意思，是历朝历代皇帝对有功大臣的最高奖赏。据说，这座山坟恭奉着是文楼平福、格塘谢姓人士先祖。能享有如此显荣尊贵者，非一般人莫属，更是山乡的荣耀。

穿梭于文楼的古村古寨，总会引发深深思考，为何这个古时的穷乡僻壤却英才辈出？当我们来到书房嘴村的白梅书房城探访时，就找到了答案。白梅书房城是当地保存下来的一座气势最雄伟、年代最久远的古建筑群，书写着这里重教兴学的悠久历史。白梅书院始建于明代，为砖木结构，由城池、书房、炮楼、居室等构成的、占地4万多平方米的大型城堡式村寨，城墙高9米、边长200米，可谓是一方免受外界干扰的读书净土，因而被称为书房城。其周围还筑有9座建筑面积均为30平方米的炮楼，其中3座高达18米，6座稍矮的高度也达到12米。如此高度和如此密集的炮楼，在粤西古建筑群里并不多见，且每座炮楼回廊贯通，均开有圆形或十字形炮眼，铁炮防守，就像9位持枪而立的卫士，日夜守护这里读书人的安全。

据悉，当年为激励学子向不同的方向奋发，白梅书房城特意开设“大夫第”、“参军第”、“武德第”3个寓意不同的大门，用心良苦可见一斑。城内共建有整齐有序、大小不一的课室、居室150余间，规模亦非同一般。虽然部分城墙已拆除，但基本上保留着原建筑风貌。当我们进入城内时，透过一座座写满岁月沧桑的房子，仿佛闻到了朗朗书声。这里的书房、校舍、回廊等大部分建筑，均用青砖砌墙，仍牢不可破，特别是屋顶上的杉木屋梁、檩条、格子、瓦片，排列整齐，衔接无缝，大小恰当，造型别致，让人看得出他们为建造这座书房城在选材和工艺上用足了心思。据了解，像这种集教育、居住与防御功能于一体的书房城，在粤西山区乃独树一帜，不仅是一种独特的文化现象，更体现了对教育的重视。而更为难得的是，这种古老的民风一直传承至今。在这里，流行着这样一种传统做法，就是再穷也不能穷教育，勒紧裤带也要让孩子上学念书。

在文楼这里，我们还可以饱览到榄塘古城堡、那浪古城、文楼村镬耳屋、李村革命历史博物馆等众多古旧建筑群，它们均以不同的笔墨，书写着山乡特有的文明和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