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乱象再调查：快手等部分平台仍打低俗色情擦边球

违规主播天佑（左）、卢本伟已被跨平台封禁。

　　直播乱象再调查

　　来源：南方都市报

　　采写：南都记者 刘苗 秦楚乔

　　针对网络直播平台传播低俗色情暴力等违法有害信息和儿童“邪典”动漫游戏视频，中宣部等5部门近日作出部署，2月上旬至4月下旬进一步开展集中整治行动。春节前，多部门还将集中曝光一批网络直播等违法违规典型案件。

　　南都记者获悉，目前，违规主播天佑、卢本伟已被跨平台封禁。YY、斗鱼有关负责人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均表示，已采取行动，将按照政府意见严格监管。

　　封禁：天佑说唱描述吸毒感受卢本伟教唆粉丝骂人

　　1月29日，《南方都市报》深度版曾推出3个整版调查报道，揭露网络直播乱象“七宗罪”及其背后的吸金游戏潜规则。报道引发热议。

　　2月12日，央视焦点访谈播出题为《重拳打击网络乱象》的新一期节目，其中对网络主播天佑、游戏主播卢本伟进行点名，并透露，根据《互联网直播服务管理规定》，国家网信办对违规主播天佑、卢本伟实施跨平台封禁。

　　央视报道称，天佑在直播当中谈及色情话题张嘴就来，还用说唱形式详细描述吸毒后的各种感受，如“冰毒你真乖，时间长来感觉好效果真不赖；冰毒你真妙，烦恼全跑掉”，歌词直白露骨。

　　南都记者获悉，早在2015年8月，文化部曾公布一批网络音乐产品黑名单，这些网络音乐产品被指含有宣扬淫秽、暴力、教唆犯罪或者危害社会公德的内容，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提供。而Mc天佑的《背叛》、《溜冰经典》（“溜冰”即吸食冰毒）就位列其中。

　　2月13日，YY直播有关负责人向南都记者表示，YY作为天佑所在的播出平台之一，已根据相关主管部门意见，第一时间封禁其账号及直播间，并清除其在平台上的所有相关内容，“包括直播、小视频”。

　　此外，游戏主播卢本伟此前因被质疑“开挂”，而在某活动中直播辱骂并诱导粉丝不良语言攻击某些个人和群体，造成了很恶劣的社会影响。

　　1月17日，斗鱼对卢本伟（White55开解说）不文明行为进行处罚，责令其在直播间和微博公开道歉，暂停直播，并追加100万元罚款。

　　2月13日，斗鱼有关负责人向南都记者表示，“按照此前的处罚决定，55开目前仍在停播中。斗鱼会严格按照政府的意见进行监管。”

　　整治：节前查处曝光典型案件和企业

　　2月12日，全国“扫黄打非”工作小组办公室在其官网透露，中央宣传部、中央网信办、文化部、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全国“扫黄打非”工作小组办公室近日作出部署，2月上旬至4月下旬进一步开展针对网络直播平台传播低俗色情暴力等违法有害信息和儿童“邪典”动漫游戏视频的集中整治行动。

　　根据工作部署，在前段时间排查工作基础上，相关部门将组织开展全面清查，对未获得相关直播服务资质的直播平台和频道，依法予以取缔；对具备运营资质、传播违法违规和不良内容的，责令删除相关内容，问题突出的直播频道和直播间，立即下线整改。对违法违规情节严重的互联网站，依法予以关闭；涉嫌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相关部门还将组织对隐患问题多、用户数量大的网络直播、动漫、游戏、视频企业，分类别进行约谈警示，督促落实主体把关责任，展现新气象、传播正能量。

　　春节前，多部门依法查处、集中曝光一批网络直播、动漫、游戏、视频违法违规典型案件和主体责任落实不到位的互联网企业。

　　表态：协会将建“直播内容百不宜”规范

　　针对网络直播乱象集中整治行动，2月12日，中国演出行业协会网络表演（直播）分会在其官微表示积极响应和支持，并称将“加强行业自律，促进行业规范，共同维护好直播净土”。

　　中国演出行业协会网络表演（直播）分会表示，目前，该分会已逐步开展以下几个方面工作：

　　一是配合政府的各项监管，号召和督促行业企业切实承担主体责任，去除侥幸心理，积极开展行业自查自纠和自律行动，鼓励会员企业互相监督，对不守规矩者和对于顶风作案的害群之马敢于说“不”；

　　二是建立主播“黑名单”和“灰名单”制度，联合抵制、联动惩戒违规主播，建立包括“直播内容百不宜”等在内的行业规范和标准，划出红线和底线；

　　三是帮助企业建立并完善各项管理制度，规范企业运营，进一步加强行业内容审核、产品运营以及企业高管的培训，提升从业人员整体素质；

　　四是要组织和带领行业企业开展直播+传统文化、直播+电商，直播+公共服务等内容生态建设，同时积极参与“吃住行、游购娱”等传统业态的改造，给直播平台赋能，让平台有内容，让内容也有平台，传递正向价值观，直播新时代和美好生活，以此提升行业整体形象。

　　对此，花椒直播、虎牙直播、YY直播等多个直播平台均在微博转发上述声明，表示将加强自律。

　　斗鱼有关负责人向南都记者表示，斗鱼直播平台今后将加强对主播的管理，规范主播言行，引导和传播更多的正能量。

　　南都对网络直播乱象再调查：

　　ASMR、喊麦内容收敛

　　部分平台仍存低俗色情内容

　　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统计，截至2017年12月，我国网络直播用户规模达到4.22亿，较2016年增长22.6%。

　　1月下旬，南都曾起底网络直播乱象“七宗罪”。为吸引流量，从而变现获利，网络主播无所不用其极。他们有的衣着暴露、用行为言语挑逗，有的靠低俗猎奇暴力内容吸引眼球，更有甚者为了炒作不惜突破道德底线，踏入法律禁区。

　　如今，针对网络直播平台传播低俗色情暴力等违法有害信息，中宣部等5部委已展开集中整治行动。重拳之下，乱象有无改善？2月13日，南都记者对多家直播平台进行再调查。

　　斗鱼屏蔽ASMR关健词

　　YY加大对喊麦内容监管

　　今年1月，南都记者在斗鱼直播、虎牙直播、花椒直播等平台发现，有不少衣着性感的女主播在夜晚直播“ASMR按摩”。

　　ASMR发源于国外，意为“自发性知觉经络反应”，俗称“颅内高潮”，兴起初衷本是为了通过各类模拟音效缓解人的精神压力。不过，南都记者在上述平台看到，一些女主播名为做ASMR，实则衣着暴露，姿态撩人，不断发出娇喘与舔食、吮吸的声音，不少观众表示难以自持。

　　2月13日，南都记者再次在上述平台搜索ASMR，发现斗鱼已屏蔽该关键词，搜索“哄睡”可找到ASMR相关内容，不过主播行为已有所收敛；虎牙、花椒等平台尽管还能搜到ASMR相关直播，但内容较为正常，不似之前的低俗露骨。

　　南都记者获悉，1月27日，斗鱼直播已发布ASMR内容管理公告，禁止主播利用ASMR直播传播低俗内容。包括严禁低俗大尺度或色情擦边嫌疑的行为，严禁主播发出挑逗诱惑、呻吟喘息等有强烈性暗示的音效，严禁主播进行带有性暗示的抚摸、舔咬等有暗示性动作等。

　　此外，南都曾报道MC天佑凭借喊麦成为YY当红主播，但争议不断。不少音乐人曾公开表示喊麦低俗，而MC天佑也时常爆粗口，与其他主播对骂等。

　　1月23日，YY发布公告，对喊麦内容进行调整，将77首喊麦歌曲列为禁曲，主播不得在直播时演唱。其中包括MC天佑的喊麦代表作《女人们你们听好了》等。同时，YY还要求主播所喊的麦曲内容不得涉政、涉黄、违法、威胁他人生命安全；不得违反社会主义和谐、反党反政府或带有侮辱诋毁党和国家；不得涉及低俗、脏话等任何不文明的内容；不得违反社会主义价值观。

　　随后，MC天佑将微博名改为“天佑吖”，后改为“李天佑”，简介从“网络MC麦手”改为“直播红人、歌手、演员”。

　　目前，天佑已被跨平台封禁，YY已清除其在该平台上的所有相关内容。

　　快手App打色情擦边球

　　个别平台仍有色情表演

　　尽管网络直播乱象整体收敛，内容进一步规范，但南都记者发现，一些平台仍存在低俗内容，主播言行有打擦边球之嫌，甚至，还有个别平台上仍存在露骨的色情内容。

　　2月13日，南都记者在快手App看到，多个视频标题涉嫌打擦边球，如“嫂子你想干嘛？”、“偷看小姨子洗澡的下场”、“你怎么调戏姐夫”、“跟妹妹有一腿”、“床上套路深”、“要想火你得先睡我”等，其内容也出现爆粗口、打色情擦边球等。

　　而在烈火、西瓜直播平台上，多位女主播衣着性感，言语挑逗露骨。只要观众打赏到一定数额，即可加主播微信，获得福利。

　　在“夜x”、“紫x云盒”等直播平台，女主播的衣着更加暴露，言语行为也更为露骨。甚至，有女主播拨开内衣或干脆不穿内裤裸露隐私部位。不过，用户只能免费试看几十秒，且可试看的直播间数量有限。想要看到更多内容，需要加入该平台VIP付费观看。

　　律师：加强预先防范，规范主播收入

　　近日，中宣部等5部门作出部署，2月上旬至4月下旬，将针对网络直播平台传播低俗色情暴力等违法行为，进一步开展集中整治行动。春节前，多部门还将集中曝光一批网络直播等违法违规典型案件。

　　某电竞团队顾问律师刘胜认为，目前直播行业的违规成本太低，但监管成本很高。因此，必须开展针对直播行业的整治。虽然从短期看会影响行业，但从长远来说，行业想要规范发展，就必须经历这样的阵痛。

　　直播业内人士：

　　处罚力度较轻，为高收益宁愿冒险

　　“现在有很多以直播+其他形式的直播方式，比如‘黄播’、涉赌的竞猜直播等等，非常乱。”阿奇在直播行业有多年从业经历，他告诉南都记者，直播从起步至今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据阿奇介绍，秀场类直播主要靠聊天和才艺表演，所以违规类话题往往能快速吸粉。而在游戏直播中，骂人、造谣等也是常见的违规行为，平台开出的罚单往往是封禁直播间或罚款。

　　“考虑到自身收益，平台对于大主播的处罚力度较轻。封禁一般是一天到一周，不会超过15天，所以并无太大约束力度。当在线观看粉丝数量很多的时候，有些主播还是会开黄腔，做些违规的事，甚至引以为豪。而这样不怕被封又不守规矩的主播，往往粉丝又涨得比较快。因为粉丝已经两天没有看到主播了，这时给的打赏可能会更多。”阿奇表示，由于平台处罚力度较低，主播还是会冒险。

　　阿奇认为，直播中最严重的一个现象就是“恶意炒作”，比如两个主播之间开启骂战，他们明知道会遭到封禁，但他们也明白，解封之后两个人的粉丝都会迅速上涨。而且，这对他们的收益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阿奇支持政府部门加大对违规网络主播的处罚力度，比如将禁播时间提高到一个月以上，以至于封禁会严重影响主播的收益，这样才有效果。

　　此外，主播行业的高收益让很多人愿意去“冒险”赚快钱，阿奇提出，如果相关部门给主播的收益设置上限，也会对规范直播行业起到积极作用。

　　行业律师：

　　只有惩罚性措施，缺乏预先防范机制

　　刘胜表示，电竞直播界常见的违规现象包括暴力、色情以及具有其他不良倾向的引导。“电竞游戏过程中，主播需要发泄，但一旦通过网络传播给青少年，必然会造成不良影响。另外，部分女主播为吸引眼球会在直播中暴露某些部位。”

　　刘胜认为，针对直播行业的整治是必须的，虽然从短期来看会影响行业，但从长远来说，行业想要规范发展，就必须经历这样的阵痛。

　　“监管难点还是在于违规成本太低，监管成本过高。平台可能需要同时派驻几百人来实时监控，才能在第一时间对违规行为作出防范和处理。此外，目前只有惩罚性措施，没有预先防范机制，主播素质参差不齐，也会影响监管效果。”刘胜说，此外还应建立并完善黑名单机制，树立典型，杀一儆百。

　　广东凯永律所律师罗永生认为，由于缺乏规范细则，很多主播并不知道直播行为的上限和下限在哪。除了进一步完善立法，还要保证相关举报和惩处的渠道畅通。“现在网络渗透率那么高，涉及的方面也很多，除了传统监管，像主播收入、纳税等问题也需要完善。比如，主播的打赏收入如何确定，是否可以通过网络直接连接税务部门，只有这些规范都做好了，才能解决直播行业乱象。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罗坤瑾认为，直播行业之所以会产生违规现象，还是基于市场需求。”公众会追求刺激、新奇，这是低俗内容吸粉的主要原因。“罗坤瑾建议，可对直播内容做分级管理，限定成人、未成年人内容。

　　（编辑：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