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茂名擦鞋21年，擦出满满的温馨和希望

茂名这地方冬暖夏凉，现在变化很大，越来越美了。1997年的正月十五，我第一次踏足茂名专门以擦鞋为生，至今足足21个年头。21年来，茂名给我的感觉十分温馨，茂名人待我如知己。每天我起早摸黑，赚了些钱，也在茂名消费了些，把钱寄回老家河南南阳，养大了两个儿子，在乡下盖了一幢楼房，一家四口生活和美，十分知足。茂名已成了我的第二故乡。感谢你，茂名。我是河南来的擦鞋人，张亚忠。

第一天生意赚了6块钱

21年前，在老家河南百无聊赖的我，被邻居劝说：“去广东赚些钱回来。”就一句朴实的说话，我跟随老乡坐火车来到了茂名。当时的茂名市区，没有现在漂亮，街道窄仄仄，中间没有绿化带，清洁没那么好，标志建筑物是油城四路与人民路交界大转盘处的雕塑。租了一间几十元一月的房子安顿下来后，第一天，我到河东市场开档擦鞋。看着市场来往的行人，穿着和说话与我老家河南大相径庭，觉得十分新鲜。来往车辆过拐角处，遇着开档的我，都作适当闪避，使我第一次觉得舒服。当时茂名人穿皮鞋出街的不多，擦鞋的也不多，不少人不习惯出街擦鞋。第一天，从早上9时至晚上8时，仅3个人在我处擦鞋，每双鞋2元，共收入6元。那时我仅37岁，第一次做擦鞋生意，收入6元，虽然少些，但毕竟是劳动所得，也很坦然。白天内心挣扎着的羞涩、惶恐和茫然，与晚上归家买菜做饭，填肚谋生的压力相比，荡然无存。

第二天，我早上8时就出来开档了，希望擦多2双鞋，赚多几块。老乡鼓励我说，第一天是这样的，慢慢就会好起来了。茂名这些地方，人好，不欺生，干得下去的。只要你勤奋刻苦，态度好，用心工作，养活自己是没有问题的。每次收水电费，房东阿姨都拉着我一起看电表、水表，从没多收。有旧的少用的沙发或木凳之类，还免费叫我拿去用，说“不用浪费银纸去买，浪费。”有时家里孩子病，急需要钱医治时，房东知道后，允许我迟些交房租，还说可向她借。逢年过节加菜，房东也预先留些给我。想起这些，感觉茂名真好。我今年已58岁了，20多年来，我从没搬过屋，总觉得这里是我的起点，帮助我成长，住习惯了，像家般温馨，什么都觉得顺利。

第一次收到200元打赏

在一些“外人”看来，擦鞋低贱无地位，但我觉得擦鞋是一种工作，无贵贱，为你鞋亮一双鞋子，收你几块钱，你舒服离去，我心安理得，一点也不觉得低贱无面子。但个别年轻人对此有些看法，现我二个儿子在河南打工，我多次叫他来茂名玩玩，说茂名很美，有山有水，消费也不高，但他们始终不愿过来，因为他知道自己父亲是擦鞋的，害怕见到自己父亲坐在街边擦鞋时受人奚落。其实茂名人很有修养，乐善好施，他们来擦鞋时，时常对我嘘寒问暖，“几天不见你，去何处了?天气冻，穿多二件衫呵”。以前一双鞋收2元或3元，他们有时给我5元、10元，甚至20，说不用找了，擦得好，奖你的。

“擦得好，奖你的。”这类人很多。每当听到这种说话，一天疲劳尽消。

有一次，快过年了，一经常过来擦鞋的大叔，擦完鞋之后，专门给我一个200元的利是，说过年了，给个利是打赏给你。一来二去，这些人总待我如朋友，我见到他们也如见家人。无论多累多苦，想起这些善良的茂名人，内心总有一股暖意，充满希望。20多年来，我坚持在茂名擦鞋，不离不弃不愿挪窝。能够养家糊口，就是这群好心茂名人的言行鼓舞着我。要说感谢，说一千年也不够。

当然，早几年我也遇到一个年轻人来擦鞋的，擦完之后，把衬衫胸前的扣子打开，露出身上纹的龙凤斧头，“擦鞋钱迟些给你”，我一笑置之;

有时，一些阿姨或学生之类的市民来擦鞋或修鞋，差一块几毛钱不够支付，我说“算了，拿去用吧。”也一笑置之，觉得这样做十分合适。

第一次旅游和第一次探年例

在茂名20多年，我仅去过一次旅游，之所以印象深，是觉得赚二块不容易，不舍得花十几元去“冲凉”。那天一直下小雨，预计生意惨淡，和二位老乡来到公共汽车站，搭公共汽车到了第一滩，下海游泳之后才发觉，要用淡水淋浴，要15元一个人，心痛得不得了，踌躇了很久才进去。十多年了，一直难忘。冲一下凉要15元，觉得不可思议，返家冲冲多干净多舒服，又不用多少水费。这次旅游包括车费、餐费、冲凉费，每人足足花了几十元。总觉得自己太浪费了，太不应该，那天晚上一夜难眠。

茂名这里比我河南老家空气好，茂名人朴实勤劳善良。我来茂名20多年，也不会讲茂名话但会听，有时出街买菜，肉贩和青菜贩听到我说普通话，也热情相待，不短斤缺两欺负我，言语间更没有看出不屑。20多年来，我不敢出酒楼饭馆吃过一顿饭，深知自己迎风捱晒擦鞋赚钱不容易。一年一度的茂名年例，是茂名市民的大事之一，作为外乡人，热情的茂名人此时也不忘记我。有一年，一位茂南老板亲自来到我档口，请我去食年例，桌上鱼虾蟹及餐后的糕点水果一应俱全，和一班西装革履一身光鲜的客人坐在一起吃饭，饭后老板还叮嘱我“打包”。多年过去了，一个擦鞋佬变座上宾的情景，至今忆起，仍温馨满怀。

我一直思索，老板有头有脸，为何对我那么好?可能是因为我擦每一双鞋，都认真负责，功夫做到家，不偷懒不省时，童叟一样之故吧。

“终待共伊相见，与佯佯奚落″。同床共枕的妻子，当然不会因我是个擦鞋佬而奚落我。她曾过来帮我几个月，但因家里务农又要照顾老人，回去之后一直不来了。我每天自己照顾自己，午饭时，或煮好饭带来吃，或叫旁边凉茶铺的老板帮我看看档，回家吃后再过来，日日如此，除了一年回一次河南老家之外，平时都呆在茂名擦鞋。

茂名之于我，给我生活，给我钱财。我也靠勤劳踏实的双手，为茂名人擦鞋美容，擦出自信和希望，颇为自豪。有时日收入几十块，有时一百多块，20多年来，我有积蓄有能力，在老家农村建起了一幢小楼，养大了二个儿子。

茂名，我的衣食父母，感谢你;茂名人，我的朋友，不因我是擦鞋佬而嫌弃我。

我是张亚忠，一个茂名街边的擦鞋人。

张亚忠口述

李文才 黄楚凡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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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南方报业传媒集团南方+客户端